远方的召唤

远方的召唤

郑燕 Jasmine

2005年7月

     起点是无法抑制的喜欢，终点是不可言语的痛楚。一切未静止前，为生存，总想努力地去运作，努力去表现，哪怕是挣扎，哪怕如困兽犹斗，于是，便有喜剧，也便有了悲剧。

     生命是一片喧哗，翻云覆雨，跌荡起伏，一切由不得我，也皆由我。至于平和，生命里这一场约会，让我相信我的天空，在远方。

          童年劫难，好好地活着是我唯一的选择

     1978 年岁末，我降生在浙江舟山一个普通的家庭， 因当时家族中都是男孩，作为第一个女孩的出生，我的到来给并不富裕的家带来了些许惊喜和欢乐。以后的日子里，如每一个成长中的婴孩，我牙牙学语，我蹒跚学步，努力地张扬着生命。可惜最初快乐的日子于我是没有记忆的。

     三岁那年，我得了小儿麻痹症，一种当时让人闻之色变的疾病。误诊导致的病情恶化，让一个赢弱的生命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二十多个小时。当我能够重新自在地呼吸时，我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了。一念之间，上帝的手只轻轻一挥，便收走了本该在阳光下舞蹈的影子。而这一挥手间所意味的恐怕不是当时只有三岁的我所能想象和理解的。

     我不再是一个平常的孩子，注定了母亲也无法成为一位普通的母亲。之后的日子，身心疲惫的母亲辞去了工作带着年幼的我四处求医，奔波在各个城市，辗转于各家医院。中药，西医，理疗，针灸，火罐，直至抽骨髓，作手术。多少个冷暖的日子里母女俩相依为命，心情在希望与失望间起落。有些片断还会偶然地掠过脑海，更多的则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了。但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五岁那年躺在手术台上，仰面看到无影灯里反射的鲜血和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时隔那么多年，依然让我心有余悸。这段经历成了我懂事后最初的记忆，多少影射在我个性成长过程中。

     由于不间断的治疗和父母的精心照料，我的病情慢慢有所好转。很多年后母亲告诉我当时很多人都劝她放弃，可是她不甘心，心想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轻易放弃。母亲还说和我同时犯病的几个小孩，有些病发时没我严重，但因缺乏长期的治疗和家人的耐性，反而病情加重了，有一个甚至离开了。

     我听了无语，当生命的存在成为一种负累，选择离开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呢？失落的时候，我也常会有想要放弃的念头。只是几年前看到一位好友因她哥哥车祸离开所牵扯起的那种肝肠寸断的痛，我才清醒原来活着是一种责任，当一个人的生命凝结了太多的爱，生命已不仅仅属于个体了；原来积极快乐地活着，便是对亲人最大的安慰。是的，我这一生愧欠父母的太多，而我还未尽孝道。所以，好好地活着，有价值地活着是我唯一的选择。

          一样青春，却有着不一样的萌动与憧憬

     我终究还是慢慢长大了，一个感性的女孩渐渐棱角分明起来。我懂得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这种认知的加深在我青春的岁月投下的阴影是浓重而持久的。我时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热闹总是与我无关的，我依然微笑，只是越来越沉默；春天的时候，被雨水洗的发亮的嫩枝探进教室，我站在窗前，看到操场上那些跳跃的身影，感受着屋里屋外张扬着的青春气息，我对自己说其实活着挺好，只是同时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艳羡和失落；也难免相遇孩子们投来的好奇而异样的目光，为此委屈地躲在一角哭泣。只是老师鼓励关爱的目光，同学的友好和帮助，也不时地带给我温暖的感觉。

     就这样，我度过了最初十二年的学生生活，留在心里的远不止青春的萌动与憧憬。从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走进大学的殿堂。当同学们走出黑色的七月即将各自奔赴未来的时候，我的心是平静的，我想这一生也许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可是一次偶然中，我读到了有关残培的报道，心里泛起了涟漪。

     广州市残疾者英语培训中心，这所免费为残疾学生提供三年英语学习的大专学校是一位患喉癌的老教授为了帮助残疾孩子实现大学梦呕心沥血创办起来的。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心里一直深埋着这样一个与大学有关的梦，原来自己如此渴望能够感受外面世界的精彩。通过几次与学校的联系，我毅然辞去了千辛万苦刚找到的一份尚且不错的工作，投入了复习，准备去广州参加考试。当时好多亲朋好友都觉得不解，说我这是孤注一掷，不计后果。是呀，当时还未参加残培的入学考试，一切都是未知。可我还是遵从了内心的召唤，让我的心牵着我去寻找未来。

     98 年的夏天，我如愿地成为了残培的学生。是的，作为一个残疾人，能够有机会在残培接受三年的免费大专教育，能够有幸坐在梦想中的校园，感受资深教授的博学睿智及他们的人格魅力，能够有缘和来自四海的同病相怜的人成为同窗好友，惺惺相惜，相互勉励，这一切于我，都是上天的恩赐，我一直心怀感激。感激生命里遇到卢校长，一位博爱、睿智而感性的老人，在我内心一片死寂的时候，为我擦亮追逐梦想的信念。

     三年以后，由于残培的推荐，我进入一家学校做文员工作，开始了我在广州的第一份工作。工作一段时间后，在感激残培为我提供这个工作机会的同时，我也有些郁闷。虽然我喜欢写作，但工作中涉及到的只是些枯燥的格式化的公文，并非我兴趣所在，而且努力学了三年的英语根本就用不上。但是我深知工作的来之不易，更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但同时也没有放弃专业知识的学习和自己的爱好，并参加了图像设计的培训课程。我知道只有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才可能立足社会。有些技能可能一时无用武之地，但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

          慢慢释怀，生命永远都充满选择和取舍

     一年合同期满后，我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一边继续图像设计的课程，一边试着寻找工作。这时，我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我投出的第一份简历，竟然有了回应。一家文化公司招聘文案，当时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想不到经过几轮的面试，笔试，初试，复试，我竟然被留下来了。应聘的成功带给我心情的激动是无以复加的，并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毕竟这是我在完全自立的情况下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后因一些客观原因，这份工作没能一直持续。我又继续漫无边际地求职，其中最大的感受就是遭遇尴尬，尴尬的学历，尴尬的身体状况。我想起了这样一段话：愿我有一颗平和的心，去接受不能改变的事；愿我有一颗勇敢的心，去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愿我有一颗智慧的心，去分辨这两者。是的，我的身体状况暂时是无法改变了，但我还有很多方面可以去改善和提高。

     家人和朋友的支持，让我重返校园，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开始了为期两年的专升本学习。重新感受平静充实的校园生活，呼吸着浓浓的书卷味，心里有了一种新生的喜悦。我也更珍惜能够坐在课室的日子，贪婪地吮吸着各方面的知识。

     第一学年结束后的假期，同学向我推荐了广州一所矫形康复中心，在那里的一个多月里，我定做了矫形器并接受康复训练。开始时，由于不懂如何使劲，也因为皮肤尚未适应，矫正器的硬质磨损着尚且细嫩的肤质，每一步都疼得专心。不知怎的，我的眼前竟然掠过海的女儿清冷而绝望的眼神，每一步如踩在针尖上的痛都印证她对爱情的义无反顾。而我呢？我站在练习镜前望着自己苍白的脸，无语。训练结束，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和接受适应的过程，让我感觉身心疲惫。

     第二学年开始了，我依然不适应配带矫正器行走，但为了保护关节和防止骨骼进一步变形，我无别选择。经过慎重的考虑和衡量，我递交了退学申请，想通过自学把剩下的课程完成。在做出决定后，想到我的求学梦以半途夭折作为结束，心里有了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挺长一段时间后，我慢慢释怀了。生命永远都充满选择和取舍。虽然我未能完成学业，但我可以通过自学的方式完成，况且学习是一个终身的过程，也不只限于在课堂上。一生中要学的太多，学习做人，学习做事，学习生活，社会便是最好的学校。身体的不便带给我很多尴尬，如果身体条件有所改善，一切都可从长计议。离开了学校，我无处可去，就决定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再做安排。当时真的是厌倦了飘泊不定、居无定所的生活，心想也许这一离开将为我在异乡的生活划上一个休止符。

     回望在广州的六年生活，太多的感慨让我无法三言二句概括。但不管遭遇过挫折或失落，痛苦或迷惘，我都无悔。有得有失，生活本来就是如此。我不知道我以后的路将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继续，但这六年的生活让我学会了独立，思想和行动上的独立；学会了用比较客观的角度去面对，去审视，去评判自己、周围的人、及这个社会；学会去珍惜匆匆生命中沉淀的那份沉实和纷繁忙碌中偶然间平凡而卑微的幸福；学会在哭过之后依然选择坚强。

          缘结平和，学友故事鼓励着我结缘平和

     我又回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重新感受家的温暖与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照顾，心里有了久违的安宁与踏实。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家乡的阳光干净地铺张下来，我常坐在院子里，读着一直以来没有时间读的书。有时帮着爸爸一起照料院子里的花草，或看妈妈做菜，喜欢闻着蒜瓣落入油锅刹那间冒起的香味，那是生活的味道。我以为我一直会喜欢这种生活，但我怕自己会被日复一日的轮回消磨光了所有的激情，怕我又回到以前过分依赖父母的日子。于是便滋生出对过往的那些日子的想念，那些或喜或悲，或张扬或黯然却见证了我努力找寻自己的日子。对远方的向往开始扰乱我本已悸动的心。

     我一直相信缘分，如果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诠释生命中的偶然。一次搜索信息时，无意中在网上读到一篇名为《缘结平和》的文章，因其作者 Casper 是我的校友，便饶有兴致地读了下去。读到故事结尾，我知道了在珠海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有一所与众不同的英语培训机构—平和，有一位充满人格魅力，且平易近人的校长—平，还有一群高素质且可亲可敬的外教及员工。于是带着一种渴望了解平和的心情，我走进了平和的网上家园 ­ —这个融合多元文化，充满温情的语言村。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没有煽情的广告，有的只是清新朴实的笔调所勾勒出的各自心智成长的痕迹。我被深深吸引了，好几天都沉浸在平和的故事所带给我的欣喜和感动中。于是，一个个生动且颇具个性的人物也渐渐棱角分明起来：平和校长平小时候的电影情结，以及他美国出生的儿子喜欢奶奶做的霉菜干炒肉，生活的原味在细节中被渲染得淋漓尽致；只讲英文的中国人 Karl ，出门还带翻译，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也为他的执着所感动；看了挺多 Pearl 的文章，细腻，温暖的笔触渗透了一个女孩对生活的感悟，也许是因为彼此都有着不幸的经历，在文字中很容易就找到了共鸣。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平和，而打动我的不仅仅是这种独特的中西共融的和谐氛围，还有这些可爱可亲的人们，以及那些虽非惊天动地，却总不经意间触动我心里最柔软部分的平凡或不平凡的故事。我感慨文字的魅力，能够穿越时空抵达人的灵魂深处。忽然间，心里滋生了一种渴望，渴望从小就喜欢文字的我能成为平和的一个文字工作者，让平和的每一位成员因为有了文字这个媒介，使得彼此的心能靠得更近，也希望能把平和的故事，平和的精神，平和的心情与天涯海角的朋友共享。

          梦有多远，我执着地相信我也能走多远

     于是，我点击了平和的招聘栏，看到了有关招聘文化工作室人员的消息，当时心里掠过一阵喜悦。可是情绪随之便低落下来，我想，这样一个知名企业对其所招聘的员工的各方面要求一定很高。虽然我爱好写作，也曾有过相关的编辑经验，可毕竟不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况且我又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我的自信丧失殆尽，努力地想打消这些渴望，可是关于平和的种种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想走进平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同时潜意识里有一种声音召唤我对于自己的愿望应该努力地做出尝试。

     我拨通了一个在平和工作的学长 Myron 的电话，告诉了他我的想法和顾虑。他鼓励我说这份工作挺适合我的并让我勇敢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便没能成功也不会有遗憾了。是呀，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不试一下，又如何论断结果呢？纵然机会渺茫，尝试一下又何妨呢？况且我一直有个信念：凡事重在尝试，至于结果如何，既然有些事并非我个人意愿能决定的，也超出我的努力范畴，那么就随缘吧！怀着这样一种信念和学长的鼓励，我鼓起勇气给校长发了一个电子邮件，诚恳地述说了我的想法和愿望，并向人事部发了一份简历。

     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不可思议的缘分吧！我开始等待，并在心里预演着各种可能性。只是我不曾想到的是两天后我竟然接到人事部 Allen 的电话，他诚挚亲和的语调传递着平和带给我的亲切，同时也带给我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学校对我的申请予以了考虑，校长还特别提出可以提供我在平和参加为期两周的免费培训的机会。

     我终于相信生活在关闭我生命中的一扇门后，依然记得为我留另一扇窗，让我感受别样的风景。对于平和校长平，这样一位追求真理的理想主义者，一位集西方的先进思维方式和中国的传统儒家思想于一体的思想者，未曾谋面，对于他的人格魅力我早已敬仰不已。而今，他在百忙之中对我的去信表现出的重视以及对我的求职意愿所做出的慎重考虑无不体现了他的真诚，包容及对残疾人事业的支持和关心，这一切更让我动容。

     于是，我又打点行装，准备再一次的远行，心里存着一份对柳暗花明般的际遇的感激。

     好多朋友都劝我留在家乡，对于他们的关心我总微笑着，我知道我依然会选择远方。虽然我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受到限制，但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我相信我的梦想有多远，我就能走多远。不管这是不是不合时宜的天真，抑或不自量力的反逆，我只想坚守这份执着。

          一杯糖茶，又回到遥远记忆中的外婆家

     二零零五年的二月二十六日，我生命中另一个起点的开始。经过一路的辗转和颠簸，计程车停在珠海香洲文化广场。初春的珠海，依然寒意袭人，我下了车，倚在广场的一根石柱旁，紧闭着眼，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一整天的晕车，我已把胃里的东西倒得所剩无几了，此时只觉得天昏地暗的难过。寒风吹来，我清醒了一些，环顾四周，这就是在我思绪中反复了无数次的地方吗？

     如此接近却让我不敢亲近，对于幸福的怯场，总让我不知所措。背后传来了谈话声，有点熟悉，回头一看，是 Casper, 我的校友。他也认出了我，异乡遇故交，让我感觉特别亲切。后来，他和 Kevin 一起帮我把行李搬上了二楼。挺重的一个大行李箱，真是难为他们了。

     我跟着上了楼，眼神与前台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相遇，是那些绽放在嘴角的微笑一下子让我不再拘束。那天刚巧是招生日，人来人往，颇热闹，大家亲切地打着招呼，也许前一刻还是陌生人，而这一刻，大家已如故交般谈笑风生了。暖桔色的灯光把寒意都挡在了窗外，更重要的我已触摸到了那份在心里发酵的暖意。

     Casper 带我参观了教学区，那些于细节处彰显的人性化设计；挂在走廊顶上体现平和四海一家理念的各国国旗；及排列在走廊墙面上的相片，不同的国度，不同的血统，不同的文化，唯一相同的却是不凋的微笑。走出教学区大门时，我放心地笑了，是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样子。

     因为第二天才能安排宿舍，早到一天的同学就要自行解决住宿问题。我在珠海举目无亲，就想着和母亲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正要收拾行李离开时， Casper 拿着一张便笺过来，他告诉我说，平打电话过来让我住到他姐姐 Julia 那边，便笺上留着地址和电话。我一时语塞，我知道校长一定忙得不可开交，而他竟然还记挂着我，记挂着我晚上何处安身这样的小事。我扪心自问，渺小如我又有何德何能得此厚爱呢？感动在那一瞬间传递到每一根神经末梢，是的，我忍得住委屈的泪水，却如何控制住刹那涌上的暖意？我心怀歉意一直没有机会和平道一声谢，虽然我于他的那份感激与敬意绝非那一声道谢所能够包含的。

     而 Julia ，这位全面负责平和文化传播的大忙人，顾不得吃晚饭，在楼下为我们等门。难怪母亲常说我能有今天，是因为处处有好心人的相助。是的，我是不幸的，但我也是幸福的，因我的生命凝结了太多的关注与关爱。

     在 Julia 家，我有幸遇到了平在他的故事中反复提到的那位对他为人处事影响极深的老母亲。老妈妈亲切热情，对我们母女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又拿出水果和零食招待我们，特别是当听说我晕车不舒服，特意泡了一杯红糖水给我。我像是又回到了遥远记忆中的外婆家，那份疼爱如此熟悉。

          你牵我手， 像极了领着孙女上街的奶奶

     我不知道生命中会有多少相遇，或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或相视一笑，分别之后，也许藕断丝连，也许只留下无言的结局；更多的只是擦肩而过，就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生活在同一条经纬线上，却从不曾相识。而那些翻阅过的脸庞，或慢慢深刻，沉淀成冷暖日子里相互取暖的知己，或渐渐淡出，遥远成某年某月偶然间掠过记忆的片断。

     而在平和，也许只是那相视的一笑，就轻易地成全了一个温暖的相遇。亲爱的朋友，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你，你不轻易落入红尘的微笑，擦亮了我褪色的过往。

     是您，Peter, 澳洲炙烈的阳光赋予了您热情的天性，却不曾改变您温和的气质。而您那顶灰蓝的绒帽，更让人感觉亲切地一如邻家的老爷爷。当我怀着尝试的心情踏入平和的画室，我很庆幸选了您的“艺术欣赏”课。提起画笔，任我的心在色彩斑斓中飞扬，那一刻我的灵魂是快乐而自由的。而您却在一边忙着给我们添水加色，帮我们的画修枝剪叶；您赞赏我们的每一幅，给予我们信心和鼓励。不仅如此，您的大方和对学生的宠爱在平和也是出名的。记得一次上完课，为了奖励同学们的积极配合，您从您的百宝箱里翻出好多可爱的小东东，同学们一拥而上，开心地抢起来。

     我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过了会儿，一只逼真可爱的小蜘蛛在我眼前一亮，托着它的是一只大手，我回头一看 , 是您 , 当我接过这个小东西向您道谢时，我看到您在皱纹中荡漾开去的笑意里充满着对我这样一个有点特殊的孩子的疼爱。我懂了，感动人的往往是一个不经意的细节，也是这些细节把一个人的内秀淋漓地现现出来。

     是您，Sandra lee, 我的主课老师。我知道您过往的生命中有过许多挫折与变故，但您从未让生活的阴影留在您的脸上，而呈现给我们的是沉淀在您博学气质中的那份从容与仁爱。在平和有个不成文的传统，通常在一个学期结束时老师和同学都会出去聚餐。那天中午，我想着自己行动不便，走得比较慢，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就把此想法告诉了您。记得您很灿烂地笑着：不是你走得慢，是我们太快了，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大家慢慢走，边走边聊不是挺好吗？

     就这样，您用心良苦地为我的不便找了个体贴的理由。一路上您一直牵着我的手，像极了领着孙女上街的奶奶。回来的时候，您一直把我送到学校的门口，才折身回宿舍。告别时我说出了一直想要告诉您的一句话，我很幸运能在生命中遇上您。您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此时，话语已是多余了。

          绽放笑容，忘不了你留在我心里的温暖

     是你们，Tiffany 和 Daniel, 我可亲可爱的同学，帮我打菜端汤，在课间总记得给我带水果和点心。点滴间的友情我又如何能忘怀？能够与你们相遇在平和，并成为同窗好友，是一份难得的缘。也许我们的相逢是短暂的，也许以后各赴前程，继续彼此的生活轨迹，但这一段温暖的记忆定会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坚强和勇敢。

     是你，Arthur, 总用亲和的笑淡化你的上司身份，才使得作为新人的我不感拘束。还记得我第一天上班，刚巧赶上平和拍职工集体照。你邀我一起去拍照，而我不过只是个志愿者，还不是正式职工。虽然我最终还是没去，但你也许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充满了一种融入被接纳的欣喜。

     是你，Janet, 在工作中给过我很多帮助和指点，牵着我的手陪我去逛街，还有，忘了告诉你，你送我的那只漂亮的杯子我很喜欢。能和你同在一起工作我真的挺开心。是你， Caper, 总是关切地询问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竭力地帮助我。出于对我的照顾，你把我的工作时间都安排在中班。昔日的校友，今日能成为同事，这份缘值得我好好去珍惜。

     是你，Gerry, 这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在我饿的时候变魔术似地从包里掏出好吃的，在我吃完饭的时候神出鬼没地帮我收拾餐盘。喜欢你偶尔撒娇时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怜。我不是一个容易开怀的女孩，和你在一起却分外轻松。是你， Jordan ，每当我去厨房拿菜时，总会相遇你热情的微笑，你帮我端菜，但对我的谢意你总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你的工作。

     是你，Shirley, 我细致入微的同室好友，你帮我买生活用品，帮我轻轻掖好我不小心踢落的被角。好多个夜晚，两个年龄相邻的女孩，交流着彼此的心情和经历，不知不觉中消淡了我想家的情绪。

     还有你，你…… 无数个在平和相遇的温暖的人们，无数个给过我帮助却无法一一道来的好心人，也许我未能记住你的姓名，但我如何忘记你留在我心里的微笑，让我纵使以后穿梭在冷漠的表情间，仍能绽放出笑容。

     生命是一片彩虹，雨过天晴，又见彩虹，磨难和痛苦，一切由不得我，也皆由我。

     至于平和，在我心灵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忘记，这里曾经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温馨驿站。这里，有着我的高山也有我的大海，更有我的朋友，来自五大洲。

编辑：洪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