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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铁人和他的孩子们(一)

时间:2008-04-22 00:00:00  来源:GLV  作者:洪秀娟
简述 : 一个人,是一本书;一个女人,是一个家;一个为妻子为母亲的女人,便是一所学校。 

    

白铁人和他的孩子们

口述 / 季金环
采写 / 洪秀娟

序言

我真实善良的母亲

 洪秀平

     我母亲今年 七十九岁了,住在珠海,离我家一步之遥。她很忙,每天除了锻炼身体操持家务外,还得完成我二姐布置给她的读书任务。她戴着老花眼镜,很认真投入。

     只要我不出差,我会坚持每天去看她。由此,很多人觉得我是个孝子。我告诉他们,我去看母亲,不独是为了孝敬她,更是为了去听她讲故事。她的故事很多,除了自己的故事外,还有很多我父亲的故事、邻居的故事、亲戚朋友的故事,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故事。也有些故事,她已经讲过多遍,但是我每次听来,都有新的感悟。

     自从我出国留学归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存而奔波。 1998 年实在出于无奈,为了谋生,养家糊口,我在珠海办起了平和英语学校。学校开办之初,起步艰难。几年下来,效果成就口碑,全国各地的学生,甚至海外的学生慕名而来,如今旺季时不少学生常常因为学位紧张而需等候很久时间。

     这样的场面,让这个绿岛之城的居民感到奇怪,也是我当初开办这个英语学校时不曾料到的。在过去的六年多时间里,民办培训机构起起落落,而平和却一直奇迹般地稳步发展,很多人来考察平和,问我平和成功的秘诀在哪里,我常常感到无从回答。

     学校的发展走上正轨以后,我开始有时间读一些书、思考一些问题。我一直在关注国内外其它的民办教育机构,其中中国民办教育的龙头——北京新东方英语学校是我关注的重点。我看了无数遍《东方马车》、《新东方精神》以及其它有关新东方和新东方创办人俞敏洪的书籍。俞敏洪的故事很有传奇色彩,他从一个农民,成为当代“留学教父”,帮助了无数中国年轻人走出国门,实现了留学梦想。

     最近一段时间,我有幸结识了俞敏洪本人和新东方其他创办人,他们的故事给我很多启发。最让我惊奇的是,俞敏洪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一样,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她们都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但是她们却都有很明确的做人原则,她们几乎都是独立承担着教育子女、养家糊口的重任。能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把儿女抚养长大,她们才是真正的成功者。她们的精神,才是最值得弘扬、传承的。她们身上那种朴实无华、不屈不挠的精神是她们给子女最大的财富。我相信中国这样的母亲还有很多。

     我看了我二姐写的我母亲的故事,感慨很多。一些细节,我也是第一次读到。我二姐问我,一些有关我父亲的内容,可能会影响我的公众形象,问我是否担心?我想起了甘地的一句话:欺骗世界要比欺骗自己好百万倍。( It is a million times better to appear untrue before the world than to be untrue to ourselves. )人首先需要真实面对自己,其次才能真实面对世界。给公众一个不完美但是真实的形象是需要勇气和信心的。

     没有真,善和美无从谈起。母亲是真实的、善良和美丽的。她是我和我的孩子们终生学习和效仿的榜样。

此记作序
2005年3月28日

、我自己
二、白铁人
三、童养媳
四、逃出去
五、到城里

我自己

    

天气很好,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书上。

 

我在看书,书的名字叫《平和之路》,写着我儿子学校里的一些故事。这些故事,我其实已经读了好几遍了,但每次看,都会有一些新的感受。书中有照片,这个被火烧伤面容的男人,我见过;这一个拄着双拐的小男孩,也住过我们这个小区,那段时间里,我在楼下花园里锻炼,每天都能看着他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一起去上学;这个海南姑娘,笑吟吟的,到我家来做过客。这一个,就是那个把钱藏在鞋底从湖北过来的小青年,住在十八楼,每次看到我,总是亲热地叫我阿姨。

 

这些年轻人,天南海北地过来,在学校里一起工作生活,也是缘分哪。他们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们个个都快乐如意。我也常对我的孩子们说,我不求钱财,不求富贵,只求平平安安。

 

我,生于1928年,可我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呢?我从去年春上开始读长篇小说。我的二女儿喜欢写文章,我叫她文章先生,文章先生看我整天在纸上画写着家人的名字,一张报纸读了又读,,便找出一本书来让我读,女儿说,妈妈,你试试读读看,书中的名字,记不住没关系,你只要坚持看下去。里边的故事,慢慢就会看懂。于是,戴着老花眼镜的我开始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书中的世界真奇妙,我总能从书中的故事中找到在生活中看到或者经历过的一些人和事的影子。看到书中的主人公刚从农村来到城市的茫然不知所以,我会想起自己从乡下出来的模样。女儿常常会来问我书中的情节,我知道她想考我,看我能不能看懂。我说,别捣乱,我要看完才告诉你。断断续续从春天到夏天,我读完了一本。女儿又给我找来了厚厚的一本,看我沉甸甸地捧在手上,一页页地读下去。女儿又在一旁捣乱,你们都没有进过学校,爸爸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妈妈,你还能读长篇小说呢!厉害!

 

听女儿的话,我只是笑笑不和她理论。幼年时,我无缘进学堂读书,年轻时,政府组织扫盲,拖儿带女又有你们这群孩子拖累,白天要赚钱,晚上还要缝缝补补,把自己都给耽搁了。现在,我老了,有时间,也有闲心在阳光下捧起书本来了。这,在我做姑娘家时,从没有奢望过的生活

 

  这一本《平和之路》,书面上有一张彩色图片,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穿过密密的树林向远方延伸,清晨的阳光从疏朗的丫杈枝条中,穿射下来,把小路喷绘得光影斑驳。山野中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一丛丛恣意地开放着。置身林间,抬望眼,便可看到天色和云彩。

 

我猜想,选择这样的图案作封面,是想告诉大家:路,在脚下,走过去,便是路。是呀,人的一生,不管经历多少苦难和挫折,黑夜过去,终究会天亮。   

                                      白铁人

     也是的,那个被我孩子们称呼爸爸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街坊邻居叫那男人白铁匠,而在我们老家青田,对手艺人的称呼都在职业后面加个“人”字,木匠叫“作木人”,铁匠叫“打铁人”,白铁匠便叫“白铁人”。我和都是同一个地方人,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叫他白铁人,后来嫁给他了,也改不了口了。人前人后,还是这样称呼。

     白铁人离开我和孩子九年了,恩恩怨怨几十年我们一起走过来,按说,他的人生已经划上了一个句号。但是,我的生活还在继续,我们的孩子还在走着他们各自的路。白铁人的骨灰埋葬在杭州城外的伍潮山上,墓碑上,“洪逢进”这三个字被涂成了黑色,我的名字“季金环”红色的,紧挨在他的名字旁边,他在里边,我在外面。

     墓地是白铁人还没有生病的时候,我的三女儿和她丈夫给定下的,我们俩口子还和孩子们一起到那儿去看过,当时,我对白铁人说,我们还没有住上一间属于自己的水泥房子,这一间水泥房子有我们的名字,有房卡。白铁人笑了,是的,是的,你我一人一间,还有一个客堂。说客堂,其实还是院子更准确些,因为那是祭坛前的一块场地,给家人扫墓时落脚用的。在白铁人的骨灰盒旁边,我放进了几个大大的铁弹子,那是他的玩具,青山绿水,我希望他在那里能玩得开心。

     白铁人的相片挂在墙上,这是一张碳笔画,是浙江美院的学生给他画的。熟悉他的人都说,画得很像。我也觉得,他就长得那一个样。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涌进路,美院就在南山路上,南山路和涌进路相交,白铁人是那一带的名人,有一手掌滚铁弹的特技。经常背着一只包,手上转动着几个大铁弹子,铁弹子上还有一个转起来就会开放着的一朵白莲花。如果谁对他的特技感兴趣,他会神采飞扬开心得像个孩子。

     美院的学生请他做模特,图画画成了,他很喜欢,早就张罗着要挂到墙上,我不让挂。我说,不急,不急,还怕没时间挂!其实,我没说出来的是,这种黑白碳笔画,看起来也让人感觉怪怪的,没有一点喜色。而当他患食道癌,瘦得起不了身的时候,他坚持让女儿给这画配上镜框,是看着女儿把画挂在墙上了。

     我抬起头来看墙上的白铁人,白铁人也朝我看看。白铁人一生都喜欢赶热闹,他希望家人常记得他。如今,这画真成了白铁人的遗像,我想,当年给他画肖像的小青年,肯定不会想到,笔下的画会成了画中模特的遗像。

     家,已经是空窝了,儿子好说歹说带我到了珠海,希望我就不要回去了。他说,妈,你一人住高楼,我睡不踏实呀,梦里也会被惊醒。我说,珠海空气环境都很好,可,时间呆长了,我还是很想回到杭州去。哪里不仅有我的一些老姐妹好聊聊天,更是我的家呀。

     我对儿子说,我住了一辈子别人的房子,就这一间房是自己家的。你爸爸也盼了一辈子自己的房子,他病了,吃不下饭,日夜盼望住新房子。当我们的安置房一到手,你几个姐姐就赶紧赶慢装修,终于可以搬家了。你爸躺在床上,都瘦成一把骨头了,高兴得竟偷偷挣扎着在床上换了一身新衣服。

你姐夫们把都快撑不住的他抬进了新房,天还没有亮,你爸就上路走了。   盼了一辈子,只住了一个晚上呀,想想都心酸。

童养媳

        我生在浙江青田一个读书人家庭里。

     我的父亲是一个乡村学校的校长,我母亲是官家大小姐,一个说话都不曾大声的老实人。我外公在杭州做过县官老爷,我小时候,在我外公家里住好几个月,我外公堂前很大的,后来也败落了。

     我有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母亲生我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奶水喂养,将我寄托给村里奶妈家,到了三岁才把我接回家。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妹妹,使我一个患有间隙性精神病的姐姐难以接受。她老是要欺负我,一不高兴就把我往死里打,生起气来把我的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扯。父亲在学校忙着,顾不上家,母亲既拦不住对妹妹施暴的大女儿,又担心小小的我被折磨死。为放我一条生路,与父亲合计后,便将八岁的我许给邻村的一个染布作坊做童养媳。

     染布坊也不属盈实人家,养童养媳一来可以给家里添个帮手,二来儿子长大了,娶媳妇不需要太大的花费。从我懂事起,我就记得自己总是不停地在做事,煮饭、洗衣、养猪,样样都得干。染缸里捞出来的布料,需要到河里漂洗。冬天手上脚上长满了冻疮,流脓流血还要下到河水中漂洗永远洗不完的布料。一年四季,我没有一双鞋子,即使冰天雪地,也要赤脚到河里去漂洗。那个冰呀,小小的我咬紧牙关,缩着脚趾,踩一脚,跳一脚,提起脚是刺骨的冰,放下脚还是冰冷的刺骨。

     没有被子,染坊里的还未下染缸的布料层层叠叠作茧似的缠在身上,人睡着了,翻来覆去的,卷在身上的布条散了,被冻醒了,再胡乱地缠上。到了上学的年纪,染坊主送两个儿子上学去了,我还是干活的小童养媳。大过年的,一家人杀鸡宰鸭的,女主人给我盛上一小碗鸡汤,汤里有两只鸡爪就是给我过年的美食了。

     一次捣米时不小心,大大的石捣锤在了我的手掌上。小小的手掌一下子四分五裂开了花,血流如注。情急下,我一手握住一手,我想,这下我的手完了。大人把我送到了村里一个草药郎中的家里,那老郎中看了我的伤势,连连安慰我,没事,没事。他用那些捣烂了不知名的草药敷在我的手掌上,再用布条紧紧地把我的裂开的手掌捆在一起。也算是我幸运,那手掌没有留下残疾,可几条白色的裂痕贯穿了整个手掌,到现在也看得清清楚楚。

    照说,送出去的童养媳,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婆家人是忌讳娘家人来打探看望的。但我父亲每年都会借顺路之名来看望我,父亲看我小小的个子,站在凳子上勉强才能够到灶台烧猪食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他回家后,就对我妈妈说,一定要让小女儿翠环去读书,绝不能再让她吃金环一样的苦了。

     染坊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灵气些,读书也好;小儿子比我小两岁,贪玩、顽皮,学习成绩不好,读了四年书,连自己的名字也讲不出来。村里人都知道,我将许给大儿子成亲,那大儿子放学回家,他的同学看到我,就会指指点点,说,那是你老婆。小孩子慢慢长大了,懂事了,有同学上家来玩,怕人家说他,便不和我说话了。那大儿子读了小学,又读了初中,读完了初中,便在村里的小学教书。

     好好地过着日子,生活似乎有了希望。可不幸的是,我十八岁那年,那大儿子突发疾病去世了。记得那是十月份的日子,前一个晚上,父子俩谈天谈到十点出头,第二天,天不亮就死了。以前也没有什么病,就是有一点咳嗽,没想到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

     大儿子去世了,他父母伤心得要命,办完丧事后,对我说,这么多年,我们把你当女儿养着,现在我儿子命苦还没有成家就走了,你还是留在我们家里,做我们的女儿。其实,他们家希望我许配给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我没有作答,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他死了,这个家已经没有让我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了。

逃出去

     我独自翻山越岭摸回家,家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离家多年,原来体面的大房子被入侵的日本人烧毁了,父亲是个读书人,哪经历过这些,为救火被倒下的房梁敲断了腿骨,燃烧着的房梁还把腿烧焦了。骨断,肉伤,烂了一个大洞,我父亲悲愤交加,一病不起,两年不到便过世了。

     父亲去世后,家境更衰落。一家人窝居在半间倒了墙的破宅里,艰难度日。这破宅就是我家以前用以养家畜的。邻居们见我回家,纷纷来给我做媒,我母亲也劝我嫁个人算了,好歹总有个地方好容身。可我不愿意。还未婚嫁,要嫁的男人就死了,按一般乡俗,我是一个命硬的人,在这样的境况下,其实也难找到好人家。

     见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就到姑妈家去住了五个月,帮他们烧菜烧饭。那个染布坊的女主人又来找我,说,你不愿意嫁我小儿子的话,我们就做母女,我再介绍别的老师给你,你也认识的,都是大儿子以前学校工作的老师。

     可,我还是不愿意。我想,农村里的女人都需要做鞋做衣,我八岁就到染坊里干活了,一天到晚洗衣洗布,哪有时间学做针线活。将来嫁了人,不能干针线活的女人要被人讨厌的。如果有叔伯媳妇的,也会看不起我的。但如果我到城市里,靠自己劳动力吃饭,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我到姑妈家去帮助烧饭做家务,十个月后,我刚回家,我母亲说,借你舅婆的谷子没有还,你先去舅妈家还谷子吧。也是命运关照,舅婆看我挺勤快,就说,你二婶又要生孩子了,要是你能跟你二婶到杭州去,帮她带孩子,几年后,你也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工。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赶紧跑到二叔家,我说,二叔,我行,我不怕吃苦,我能干很多事。二叔二婶说,行,你得和家里商量一下,你家里人同意了,我们就走。我二叔是毕业于浙江大学的建筑工程师,他做工程一直天南海北到处转。这会,他和几个朋友合伙在杭州开了一家营造厂,需要把家定居在杭州。

     我回家和我母亲说了,我守寡的母亲拿不定主意,就带我去找我大伯商量。我父亲去世后,我大伯的话要比我母亲的话有份量。大伯一听我要出远门到杭州去,当即反对,不行!杭州风气不好,女人出门要失妇道的。我大妈也在一旁摇头:一个姑娘到杭州去能干什么?就不怕给人卖到窑子里去?就不怕辱没了我们季家人的脸面?

大伯见我还是坚持要走,就冲着我拍桌子,你敢走,我就用蘸着盐卤的竹丝扫帚抽你的腿,然后,他对我母亲说,你给我看住这孩子,孩子走了,我找你!我母亲回到家,一次次劝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没有吭声,我不信邪,我的主意已经打定,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我。

     当夜,天上下着大雨,我瞒着母亲,偷偷地出门了。我母亲知道后,既心疼我,又不敢瞒着我大伯大妈,只得前去大伯家敲门禀报。当大伯知道我母亲没有看住我时,大为光火,他逼着我母亲连夜去把我追回来。在大伯大妈的威逼下,母亲只得冒雨拖着小脚连夜走了四十里地来追赶我。母亲追到了我二叔家,苦苦哀求我回家。我哭着对妈妈说,我要走自己的路,我死也不回家。我向妈妈保证,就是讨饭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祖宗、有损家门的事。

     我的二叔二婶看我妈妈追了出来,本不想用我了,但看我这样坚决不愿意留在家乡,就反过来劝我母亲放心,说,弟妹,把这个侄女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会帮她在城里找一户好人家的。我母亲看我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只有关照我,要听二叔二婶的话。妈妈管不到你了,一切你自己保重。母亲留宿了一夜,就走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难为了我母亲,也不知道,懦弱的她如何面对强硬的大伯大婶。

     我相信,妈妈没有坚持让我回家最大的理由是,她希望我能有一个比现在更好的未来。

到城里

     二十岁不到的我,到了杭州,住进了涌进路庆和弄四号。

     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好好地穿过鞋子。无论冬夏,都是光脚板的,一双破鞋子,要晚上临睡前,洗完脚以后才能套上拖到床边,第二天天亮起床,又是光脚走路。记得我舅妈给我做过一双鞋子,下雪天,鞋湿了,我把鞋子放在火炉边烘烤,不想没有看住被火烧了,很是可惜。

     杭州真是一个新世界,杭州的灯,不需要点火,用绳子一拉就会发光;杭州的房门不用插销,转一下就会自动锁上;杭州的马路没有泥浆,没有烂泥,下雨天,街上光滑滑的,那么平坦。到了城里,已经穿上鞋子的我真不想再回到打赤脚的日子了。

     二婶说,家里管吃管住,每月给我六元钱。我啥也不懂,能把我带到了大城市,已经很高兴了。人在异乡,二叔二婶便是我唯一的长辈了。我在这个大家庭里,买菜煮饭,带孩子,帮助二婶处理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

     二婶家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难处。当二叔的工程没有完工,工程款下不来的时候,家里也会有揭不开锅的时候,二婶要面子,不好意思向邻居借钱买米,总是让我出面借升米下锅。有了钱,买到米的时候,再去还给人家。月底到了,二婶说,你在我家有吃有住,那工钱给你也派不上啥用场,我给你继续往下存吧,以后一次性给你,也可派些用场。我说,好,好,由你吧。

     那时候,二婶把她在乡下的老母亲也接到杭州住,那老太太看我把米一锅锅拿给人家,就到女儿那儿去告状,说我在偷米。她女儿解释给她听,她也不信,眼睛老盯着我,像防小偷一样防范我,让我感到很委屈。我说,我人穷,志不穷,我嘴是硬的,我做人也是硬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一个子儿也不会要的

     老太太在老家因成份是地主,经常受小孩欺负。到城里,躲在女儿家里,也有小孩叫她地主婆,她心情不好,嘴上总是骂骂咧咧的。当我成了家,有了孩子后,我让我的孩子叫她“太婆”。她不喜欢我,却喜欢我的孩子。后来,她生病了,中风了,是我一直护理她。那时候,她非常依赖我了,一看不到我,就会“金环”,“金环”的叫。她死了,也是我一手给她洗身子换衣服的。她死了几十年后,她儿子找不到她的墓地了,是我带她儿子到老东岳山上找到了已经荒芜了的墓地。

     所以,人哪,很多事,也由不得你自己喜欢和不喜欢。你能够依靠的,最后真正能帮助你的,说不定就是你早先并不看好,并不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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